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耄耋之年的陈佩秋 一代大家风华

企业报道  2020-07-23 09:06:17 阅读:1865


  澎湃新闻

  徐建华

  中国书画界泰斗陈佩秋先生于2020年6月26日凌晨三点仙逝,享年98岁。澎湃新闻特此刊发徐建华先生于2015年所写关于陈佩秋一文。

  谢稚柳先生在世时,上海巨鹿路上的壮暮堂内常常高朋满座,陈佩秋先生的画室“高花阁”在楼上,但也常常到楼下的壮暮堂看看,招呼招呼熟识的朋友。耄耋之年的陈佩秋,是谢稚柳先生的夫人,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同时,又是一位特立独行的书画大家。

  前些日(记得是4月28日),王世涛兄经上海停留一晚回香港,委托我在静安嘉里中心南伶酒家设席恭请陈佩秋先生及诸好友。已有月余不见陈先生,但见鹤发童颜的九三老人步履轻松,动作轻快,神清气爽,与前来的徐伟达伉俪、徐云叔伉俪、戴世豪等一一双手合十致意。席上,书法篆刻家徐云叔先生呈上应先生之命新治白文印“祖籍河南,生在云南,久居江南”,她仔细地看了印蜕和印章,娓娓地聊起往事。她思路清晰,有条不紊,一件件事情来龙去脉丝毫不差。先生笑称,如今每天上午她还到街道组织的场地跳街舞一至两小时。席间,先生谈笑风生,且如孩子般地纯真。即使高龄如此,她仍然不忘她要做东,理由很简单,她作为地主不能由远道而来上海的客人买单。所以趁大家在开心的餐叙时,她已悄悄地请沐兰大姐把账结了。

  陈佩秋

  这就是耄耋之年的陈佩秋:她是谢稚柳先生的夫人,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同时,她又是一位特立独行的书画大家。谢老在世时,巨鹿路上的壮暮堂内常常高朋满座,我也时常在壮暮堂看谢老写字作画,与他聊天,听他讲故事等。陈佩秋先生的画室“高花阁”在楼上,但也常常到楼下的壮暮堂看看,招呼招呼熟识的朋友。有人将谢陈伉俪誉为“当代管赵”。

  陈佩秋和谢稚柳

  陈佩秋先生是一个认准了一条道就一往无前、特立独行的艺术大家。为了绘画艺术,上世纪40年代她放弃了已就学数年的西南大学理工专业,转入国立艺专专攻绘画艺术。她专业花鸟却醉心于山水。由石涛、八大、倪云林、黄鹤山樵入道,并上溯唐宋,师法古人,临摹了大量的名迹。50年代初她与谢老结合,借进入上海文物管理工作委员会工作的机会,接触观摩了更多的古画名迹。上海中国画院筹建成立后,陈佩秋先生即被聘为画师,心无旁骛地投入到艺术创作中去。

  作者徐建华与陈佩秋(左)的合影

  刘旦宅、程十发、陈佩秋

  陈佩秋先生的绘画充满了生活气息,这和她讲究写生与笔墨、色彩是分不开的。为了写生,她与谢老在家中养鸟种花,并到山林里、饲养场和动植物园观察,并以此作为创作粉本。她的工笔花鸟,精纤雅致;挥毫写意,别有新格;泼墨作书,笔势酣畅。既能作宋人的细笔花卉,也善写八大那样的水墨大写意。她喜写兰花,又擅作花树丛中的飞鸟;还能作一手倪云林行楷或怀素草书。“文革”后,她不拘泥于传统的法则,广泛地吸收西方印象派绘画的色彩,在绘画艺术上别开生面,在山水花鸟上另辟蹊径,形成了她具有强烈的个人特性又有时代印记的绘画风格。

  陈佩秋先生个性鲜明、疾恶如仇。对于人品不好,品行不端的人,她不屑交往且爱憎溢于言表。曾有一位谢老名下的学生,在“文革”中对谢稚柳在内的多位老先生表面上恭敬且信誓旦旦,背后落井下石,使老先生们受到了迫害。“文革”后的某个中秋的前一日,徐伟达正在谢老家中聊天,走进一位女子提着一盒中秋月饼。一般来说,有客来谢老都会起身相迎,独对这女子只是冷冷相对问道:“你来干什么?”女子答:“中秋到了,来探望老师。”谢老淡淡地寒暄几句,就随原来的话题继续与伟达兄聊天。此时陈佩秋先生进门来,一见那女子,就怒道:“你来干什么?”听说她送中秋月饼来,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直接把送来的月饼盒给丢出门外,拂袖而去。等那人走后,经谢老解释,徐伟达方知是某人的太太。等到陈老师再进谢老画室,谢老轻声对陈老师说:“上得门来的总要客气点。”陈老师爽直地答道:“我才不管这些呢。”

  陈佩秋写生笔记本

  1966年前,上海中国画院曾经组织画师去苏州洞庭东山写生,陈先生当时就住在当地农民家里。洞庭东山白沙枇杷是远近有名的时令佳果,数量不多。很多老画师为此将东山白沙枇杷入画。“文革”后,陈先生故地重游,找到了当年的主人,并相约佳果上市时,可按市场价格全部送往上海。开始,由他们坐火车将白沙枇杷送到上海,陈老师再通知亲朋好友到家里去取。后来,陈先生看他们旅途劳顿,费力又费时,体恤他们,就由定琦开车去运回,再分送大家。数十年来,每到白沙枇杷上市时,陈先生都是倾力亲为,乐此不疲,直到去年还自行前往苏州东山采购回来,嘱咐家人分送,每家两箩,让大家分享口福。“文革”后,北京为了外事接待的需要,组织上海一批老画家如朱屺瞻、关良、唐云、陆俨少等上京为钓鱼台等画画。谢稚柳先生和陈佩秋先生也一起到了北京。他们每天各自在房间里画画。一天,某领导一早就坐在陈佩秋先生房间看她画画,直到画成。方知上海有人写信状告到京,说陈先生的画都是谢老代笔的。这可能是出于同行嫉妒吧,但这更激发了陈先生的自强性格。实际上在绘画上,陈先生在谢老面前也是从不示弱的。她自信自强并刻苦努力,不想依附于谢稚柳先生,也不想安居于谢先生的光环下。为此,她不喜欢别人称呼或介绍她为谢夫人,更中意于人们直呼她陈先生。

  陈佩秋写生作品

  我个人尤其喜欢陈佩秋先生写生的小品,还有兰花和花鸟。记得90年代初,在锦江饭店的一次外事活动,我因到的稍早,便到锦江食街边上的友谊商店古玩分店画廊浏览,见到一张陈佩秋先生所作的兰花立轴,很是喜欢,但已贴上了红点,说明已有人订购了,感到遗憾。不几日在壮暮堂上,与陈先生聊起此事。先生当即答道,我给你画张就是了。隔一日即打电话与我,说已画成。如今此画是惜墨堂壁上心赏长物。

  有一次,我请谢老为我题写林风眠梨花小鸟书堂,聊起过去沈智毅老先生请一批老画家去景德镇画过一批瓷盆,又谈起谢老与林风眠同去内蒙之行。陈佩秋先生闻后即刻上楼取下两个瓷盆,一为陈先生浅绛山水,一为林风眠水墨飞鹜。陈老师请在座的徐建融教授先挑一个,另一个送我。徐建融教授谦让,这样陈老师就把这两个珍贵的瓷盆全送了我。

  陈佩秋《临张大千泼墨青绿山水》

  谢老去世后,陈佩秋先生将壮暮堂壁上的《临张大千泼墨青绿山水》和王世涛所绘《飞鹅岭》水墨山水横披二张画也赠送予我作为纪念。在《临张大千泼墨青绿山水》上她题有这样一席话:“此壁壮暮堂原挂有余八十年代所拟张大千泼彩山水一图,数月前为潮州友人索去,兹补写此以还画室原貌,健碧高花阁并记于海上巨鹿园。”陈先生怎么会临张大千这一张泼墨青绿山水的呢?这个镜框里原来是张大千先生托朋友带给谢老并有谢陈伉俪上款的泼彩山水,因为朵云轩有意借此画做木版水印,取出原画后壁上就变空了,所以当朵云轩来取画时,陈佩秋先生就对临了一张,并在落款处盖上了秋兰、颍川一朱一白两方印以补壁。不少人到壮暮堂还以为是大千先生原作呢。

  《飞鹅岭》是香港大藏家王世涛所写。壮暮堂主墙正中总是挂着他自己的作品,或山水或荷花,但常常被人要走。左边挂着陈佩秋先生行草谢老嘱书的对联:“何愁白发能添老,须信黄金不买闲。”右边挂着谢老恩师钱名山书写的对联:“绚烂归平淡,真放本精微。”一次,世涛兄在壮暮堂与谢老开玩笑说,我给您画张画,挂在你书房。谢老说:“你画我就挂。”这样世涛回港后就依墙上镜框尺寸写了香港的飞鹅岭景色,装裱后挂在壮暮堂壁上四年多,直到谢老逝世后,由陈先生长题转赠予我:“此图王世涛先生所写,癸酉以来为壮暮堂壁间常物,兹以壮暮翁离世,应世涛先生之属持赠建华收藏,丁丑七月健碧因记。”

  王世涛,《飞鹅岭》

  2000年,她曾写《云山别调》手卷送我,画上题:“尝见陆俨翁写米家山用自家笔法,健碧今写米家山亦用自家笔法,未知识者以为如何?庚辰夏日为建华贤夫妇正之。”引首自题:“云山别调。高花阁健碧自署,米氏云山有效之者无出其右,今以自家笔法写之,自是风马牛也。”潇洒自信之情溢然纸上。

  2001年她去香港科技大学讲学,王世涛、雷国慧夫妇携佳果篮前去探望。她为国慧大嫂写了一个佳果手卷,题曰:“鲜果五品,写奉国慧夫人清教。”同时也写了一个手卷给远在上海的我,她在手卷上题曰:“国慧夫人赠我佳果,将食之前,以此供作画稿如此。辛巳十二月,健碧记于香港科技大学员工宿舍。岁暮持奉建华、海燕二方家雅赏并乞指教。”

  我的斋名原为“‘近墨斋’。一次我请陈佩秋先生为我题此斋名。陈先生想了一下,说:“近墨斋”近字为去声,不好,我为你取一个吧。”隔几日,她为我写了斋名:“惜墨堂。”为此篆刻大家徐云叔先生为我治“惜墨堂收藏印”,并刻边款记其事:“惜墨堂乃健碧老人为建华宗兄所颜书斋名,今以治藏印。甲申初夏,云叔记。”

  陈佩秋《绿竹双蝶》

  2005年我在香港工作,年底回上海探亲,人刚到家,陈佩秋先生就请人送来一个手卷,将长长的画卷展开,一幅《竹石蛱蝶图》映入眼帘,陈佩秋先生在画上题道:“新喜将至,奉上小画乙帧,以此答谢建华夫妇平素高谊于万一,健碧乙酉冬至。”

  陈佩秋先生认为对艺术的标准只有优秀与否,与性别无关。她喜欢京昆剧,和老一辈京昆艺术家如俞振飞、李玉茹,再到梁谷音、张火丁、蓝文云等都是好朋友,尤其捧年轻人的场,包括优秀的琴师如陈平一。常常与周慧珺先生买票请亲朋好友前往听戏。有一次,陈老师请我们在天蟾舞台一起观看王佩瑜的个人京剧演唱会。演唱结束后,男主持人在褒扬王佩瑜的余派演唱时,反复强调她是女老生榜首,陈先生便在观众席上起身说到:艺术是男女不分的,好就是好,没有男女之别。主持人在台上似乎并没有理解或听清楚陈老师的含义,再次重复了开始的论断,于是这位耄耋老人径直走上舞台,拿起话筒大声的说:“过去齐如山先生讲梅兰芳先生演女人比一般女演员更加细腻动人。同样的道理,王佩瑜的余派老生唱工在当今就是最好的。艺术是没有男女之分的,过去有人一讲到女画家的画就脱不开脂粉气这个评介。如果把我画上的名字遮掉,又有谁能分得出究竟是男人画的还是女人画的?”一席话博得了全场观众的热烈掌声,也道出了这位老人在艺术上追求卓越、敢于挑战世俗的傲然之气。

  谢稚柳先生和陈佩秋先生一门两杰,在中国艺坛上作为中国画界翘楚,堪称赵管风流。耄耋之年的陈佩秋先生依然思路敏捷,画笔不缀。每天的创作总是安排得满满的。在不断探索当代书法绘画艺术的同时,又以画家的角度和独特眼光从事古画鉴定的研究。

  2015年6月19日于海上惜墨堂

  (本文摘自徐建华《名士风流 - 建华画坛随笔》,本文原题为《一代大家陈佩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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