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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信缺失的历史渊源与现实变异

企业报道  2015-02-11 19:08:29 阅读:
核心提示:人以诚为本,国以诚聚心。诚信作为一种基本的价值理念和道德自律,是社会一切制度和规则确立和运作的基础,是良好社会秩序的必要前提,是社会民众文明有序地从事生产生活的基本要求,是市场经济得以有效运行的稳定器与安全阀,也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属性。

  ■王长才

  人以诚为本,国以诚聚心。诚信作为一种基本的价值理念和道德自律,是社会一切制度和规则确立和运作的基础,是良好社会秩序的必要前提,是社会民众文明有序地从事生产生活的基本要求,是市场经济得以有效运行的稳定器与安全阀,也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属性。古往今来,诚信被视为一个人立言、立身、立业之本,也是社会发展进步的一种不可或缺的珍贵资源。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企业、一个公民,如果遭遇到诚信的大规模缺失、信用的大面积虚置和弱化,所造成的损失或所承受的后果,将有可能是灾难性的、全局性的。

  诚信是文明社会和市场经济的一种基础性的维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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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96年,一位名叫巴伦支的荷兰船长试图开辟经由北冰洋到达亚洲的新航线,在经过俄罗斯的北部海域时,被冰封的海面困住了。在极度寒冷的北极圈内,巴伦支船长和17名荷兰水手在这里度过了8个月的漫长冬季。他们拆掉船上的甲板做燃料,靠打猎来取得勉强维持生命的食物,以便在零下40度的严寒中能够活下来。尽管有将近一半的8个人在极其恶劣的险境中死去,荷兰商人却私毫未动为他人承运的货物,而这些货物中就有可以挽救他们生命的衣物和药品。冬去春来,幸存的荷兰商人终于把货物完好无损地送到了委托人手中。

  1797年,美利坚合众国正式建国没几年,一位农场主的儿子不幸坠崖身亡,伤心欲绝的农场主在自己的庄园里垒了一个小小的坟冢。几年后,农场主家道中落,不得不转让自己的庄园,他对承买人提出一个要求:我儿子的坟墓必须作为土地的一部分而存在,永远不能毁掉。并将这一条件写进了契约。

  多少年过去了,土地的主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孩子的名字和家庭已无从知晓,但孩子的坟墓却在一张又一张契约的保护下,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后来,这块土地被政府圈定为美国第18任总统格兰特的陵园,纽约市政府遵守关于墓地的契约,也将这个无名孩子的坟墓保留下来,格兰特总统就安葬在孩子的墓旁。1997年,纽约市长朱利·安尼等来到格兰特墓地,隆重纪念总统陵园建成及安葬100周年。与此同时,市长作为这块土地的代表亲自签约,承诺让这个已保存200周年的无名孩子坟墓永远存续下去,并重新修整了这个小孩墓,使其造型风格同格兰特陵园保持一致。

  无论是荷兰商人用生命作代价守望信念,创造了传之后世的经商法则,还是美国人以契约为准则,从平民到政府坚守一种规则的效力,无不说明在商业社会或市场经济中契约的力量,尤其是维护这种契约所需要的诚信或信用的力量,是何等地重要。这也是一种历史的力量和份量,尽管这些事情发生时,这些国家正处在资本的原始积累时期,处在我们今天所说的人均GDP还不太多的“矛盾多发期”或“社会转型期”。传统中国商人之所以很讲信用,也在于他们深受中国传统文化和诚信原则的影响,故而多有历史感也多有诚信感。

  然而在当代中国,当以竞争为主导的市场经济逐步取代低水平低效率平均主义的计划经济后,令人惊骇的巨大财富创造出来了,尘封已久的潘多拉魔盒也打开了,坑蒙拐骗、假冒伪劣、合同欺诈、逃废债务、偷税漏税、走私骗汇、虚假数字、回扣黑幕、价格陷阱、欺瞒上市和官场腐败、司法不公、潜规则盛行等等诚信沦落丧失的现象,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成为了市场经济健康发展及社会公平正义的最大杀手,也在大面积地侵蚀着、戕害着、败坏着我们这个古老民族的灵魂。

  经济发展已达到资本主义初中期水平的当代中国,契约的法治准则、竞争的公正原则、诚信的道德素养,如此一系列“软环境”,尚远未达到同经济发展相适应的水平。当诚信的沦落丧失如同生态环境破坏一样成为当代中国最大最严重的社会公害之一;当挖空心思、不择手段、投机取巧、谋取私利成为一种社会的普遍现象;当在物质繁荣、经济发达的背后潜伏着国民道德和精神上、灵魂上、伦理上的巨大危机,我们的国家、人民和企业都难免深受其害时,人们理所应当反思我们国家契约的维系力量、历史的感召力量和诚信的道德力量,何以会同经济发展水平有着如此巨大的反差?

  诚信道德的大规模失落是一种历史的报复

  有人将诚信道德和信用意识的失落,乃至全社会道德素质的滑坡,简单地归咎于商品经济(或市场经济)的冲击和对于物质利益的追求,甚至归罪于洞开国门的改革开放从而受“西方腐朽思想”或“和平演变”的影响,实乃一种回避历史渊源、甚至本身就缺乏诚信态度的牵强附会之谈。回顾改革开放以前的几十年,我们曾大搞号称“政治斗争无诚实可言”的阶级斗争,大搞以封建主义反资本主义的政治运动,并且很长时间中基本上没有进行哪怕是相当粗浅的法制建设,进而将仁、义、礼、智、忠、孝、廉、信等等传统美德大加挞伐批判凌辱,使中华民族遭受了五千年文明史上的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浩劫,不但造成了中国社会接连不断的震荡与破坏、黎民百姓连绵不绝的痛苦和灾难,而且造成了对于中国人民思想意识和道德情操最为深刻的伤害,搞乱了人的思想,摧毁了良知美德,扭曲了人的灵魂,导致了人性和道德观的扭曲与变形,甚至形成了政治上的人格变态,养成了人们不能按文明社会的基本准则办事,只能吹牛皮、说假话、见风使舵、歌功颂德,大搞颂圣文化,还要互相揭秘、整人才能活下去的一种极其恶劣的社会风气。一俟改革开放,打破禁锢,冲出牢笼,重视经济利益,国人长期被扭曲的灵魂及被压抑的物质与精神欲望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在市场经济的催化作用下很快转化为不择手段追求物质利益的魔怪,各色各样不诚实无信用的现象,就成为了最典型的表现。

  美国学者詹姆斯·托宾说,我之所以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只因为我说了一句话:“我反对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自古以来,我们民族的经济运行、精神文化、道德观念等等,都具有相对的独立性,无论政治如何变化、政权如何更迭,包括被外族统治的蒙元满清时代,体现我国优秀传统的精神、文化、道德资源和市场调节的经济运行方式,都未曾受到太大的冲击。就像古希腊被古罗马灭亡后“反捕胜利者”,使胜利者罗马帝国也要认同、学习并弘扬、传播被征服者古希腊的文化一样,中华民族不但从未被入侵者所摧毁,反而能从文化、精神、道德乃至于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许多方面“反捕”外族统治者,使他们极其尊崇被征服者的精神和文化资源,以致于他们的帝王还要拜孔庙,祭“大成至圣先师”。直到最终同化融合于中华民族。

  可是在改革开放以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把所有的国家资源都当作鸡蛋放在政治一个篮子里,将所有的民族资源都带上政治的色彩,对所有的传统资源都进行“改造”,甚至要将其“革命”。并且这个篮子不是由领导集体一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而是由一个喜动好斗的人独自晃晃攸攸地提着。一俟出现大的过失一篮子鸡蛋摔地打碎,受到伤害的就不仅仅是政治,本应相对独立的精神、文化、道德等等国家和民族的珍贵资源,都会一损俱损,遭受到一次最全面的破坏,国民经济几乎崩溃,沿袭了几千年的文化、精神和道德传统、社会习俗,都遭受到了一次最彻底的摧残,直到现在还极其难以恢复重建。

  建设真正意义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成熟和规范,契约原则与诚信道德缺失成为了最大的制约。当代中国已经成为一个信用资源严重短缺的国家,中国社会商业契约的无力甚至成为一张废纸,中国社会诚信道德的严重缺失,早已是不言而喻的事实。世界各国都走过曲折艰难的道路,谁都可以为自己找出搪塞敷衍的理由,但他们谁也未曾经历过中国人过去心灵扭曲、人格畸变、信仰危机和精神崩溃的历史,所以他们中的许多人,包括我们自己的许多人,至今依然不明白这种观念失范、价值失衡、不讲章法、更不按博弈规则办事的不诚实无信用的根源,究竟出在何方?

  这个问题之难更在于,当不正之风和种种诚信缺失的现象正在从“腐蚀官员”向着“腐蚀社会”大面积蔓延的情势下,一些人所关心的已不再是如何遏制腐败和重塑诚信,而是如何从这种看来难以改变的现实状态中获取利益。在这样的社会风气下,我们更需要从制度的层面进行正本清源的重塑和再造,否则殊难获得与建设现代化强国相适应的精神和文化的软实力。

  重在以史为鉴,重建价值系统

  一个患了历史健忘症的民族,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伟大的民族。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一位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着深刻研究的著名学者指出,搞清楚当代中国几十年的历史,不仅仅是信史的问题,而且是为了重建价值系统,使中国人能恢复辨别善恶是非的能力。在我国的改革开放遭遇到来自对于历史的无知乃至于故意误解历史形成的巨大阻力,在我们社会的精神系统尤其是诚实和信用道德史无前例地严重缺失,社会风气总难好转乃至于酿成无数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畸变的悲剧时,我们更需要认真地、实事求是地总结和反思我们的历史与文化。

  正视灾难与罪过,就是不忘良知与正义。西方人过圣诞节,牧师的祷词里常常有忏悔和反思的内容;大英百科全书弥足珍贵的版面上,用了密密麻麻一米多长的纵栏来解释眼泪;在纪念奥斯威辛集中营受难者的仪式上,光是念受害者的名单就一直念了五天五夜;日本广岛长崎20多万原子弹罹难者的名字,全部镌刻在公园的纪念墙上;美国人民在大发明家爱迪生的逝世纪念日,以夜晚停电一分钟重新体验黑暗来表达对于先贤的怀念。而在过分看重现实利益的中国人对过去经历的一系列灾难正在痛痛快快忘却的时候,国际社会还有不少人在对这些人类的灾难进行长期的研究和思索。《第三帝国的兴亡——纳粹德国史》的卷首语是一句振聋发聩的名言:“凡是忘掉过去的人,注定要重蹈覆辙。”德意志民族以他们深刻的忏悔和真诚的品质赢得了世界的尊敬;二战中同样是法西斯侵略的日本,由于缺乏反思和忏悔,虽然创造了现代经济的奇迹,却总难真正受到世界的尊重。

  当代日本人在侵略问题上纠缠不清,在于他们有意无意地曲解历史。当代中国社会风气发生畸变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我们有意无意地忘却历史。恩格斯说,一个民族要想站在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缺乏理性的思维和对于历史的正确解读。记住灾难,不忘眼泪,是为了人类最终摆脱灾难之锁、恶运之链。所以,珍重史实,拒绝遗忘,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从恢复我们这个民族的价值认同和对于历史的敬畏做起,坚持以正义和良知正确地评价和表达历史,弄清楚当代中国诚信缺失的主要因由,绝不回避悲剧和丑恶的那一页历史。以此从正本清源的深化改革做起,不断解放思想,转变观念,同时大胆进行制度创新和法治建设,着力解决当代中国社会欠公、正义欠缺、两极分化、贫富悬殊、贪腐弥漫、道德滑坡尤其是诚信缺失等一系列严重的社会问题,已成为中华民族必须勇敢面对且必须坚定不移地向前走的一个重大课题。

  (注:本文撰写于200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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