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富豪们宁愿低调做人。不过《福布斯》可没有叫停的意思。2002年《福布斯》中国富豪排行榜一出炉,很多上榜人就开始不自在了。以美国人的眼光看来,能够上《福布斯》排行榜实在是非常牛的一件事,可以乘机扩大自己和企业的影响,是“免费的广告”,何乐而不为?但中国的富豪们宁愿低调、惟恐被Rupert Hoogewer“圈”了进去。为什么怕?“出头的橼子先烂”是一条,内里呢,则有更深的原由。这里不妨作点经济学的分析。
当年,革命导师曾说过:“资本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的确,那时候的资本家乏善可陈、面目可憎,与今日“时髦高尚”、动辄大谈社会责任的奉献的“知本家”们有天壤之别。帝国主义时代的资本家们到处侵略,搞殖民地,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即使在国内也同样是为求发财而不择手段。
社会学中有一个术语叫“问题儿童(problem child)”,指成长中的儿童具有懒惰、顽皮、劣根性重、不孝顺父母、不尊师重教、反叛、有犯罪倾向等劣性。借用这个术语,我们或许可以把美国早年的那些富豪称之为“问题富豪”——他们很有钱,是社会中坚,但问题很多。
可以顺便说一下的是,福布斯一世当年奋勇创办《福布斯》,正是因为看不惯“问题富豪”,所以才下决心创办一份新锐杂志,通过表扬“好”的企业家来弘扬他认为应该称道的商业精神,将人性注入商业,消弭资本家与普通民众之间的鸿沟。
时过境迁,美国市场经济早已成熟至烂熟。而成长于洛克菲勒年代的老福布斯的梦想似乎也在成为现实。至少今天美国的穷人与富豪已相安无事。而任何一个美国人要想致富,首先要为社会作贡献,即创造财富才能获得财富,其所能够赚到的必须是阳光下的利润,否则就会像小布什恶狠狠瞪着眼说的那样——“等待他们的将是漫长的监狱之路”。
规范、成熟的市场经济下,富豪们的财富干净且“成色”足,经得住考验,自然不用担心曝光。
而中国的情况则不同。中国虽然没有经历一个殖民、侵略以及血雨腥风的资本原始积累阶段,但是,中国的市场经济转轨同样充满着曲折和艰辛。在这个过程中,致富者未必是靠创造了财富而获得财富,而往往是靠“分配财富”或者说转移社会财富而获得财富的。这样的话,富豪们那天文数字的个人资产就不是那么令人服气了,更不是那么敢于轻易拿到阳光下来曝晒了。
我将中国转轨期间涌现的富豪称之为“转轨富豪”,在一定程度上这个富豪集体中存在不少“问题富豪”。谓予不信,可以不久前披露的一份对于中国富豪纳税的调查报告为证:
——2000年,中国个人所得税征缴量仅为600多亿元人民币,只占到税收总额的4.7%,远远低于市场经济国家30%至40%的水平;
——2001年,中国存款总量达到7万亿元,人数不足20%的高收入阶层名下控制着这笔财富的八成左右,所缴的个人所得税却仅占总量的不到10%。据估计,目前每年流失的税款大致在1000亿元左右。
这份调查报告的结论是:“对于社会转型时期出现的高收入阶层而言,相当一部分积累下来的财富来源于游离社会监管体系的‘灰色地带’,掺杂着浓重的冒险家和暴发户的味道。”
看来“问题富豪”是实。至于原罪产生的原因则甚为复杂。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有时并非单纯出自主观原因,纯粹是体制和制度原因使然,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得已。打一个比方,在转轨过程中,中国上演的好比是一场“囚徒困境”式博弈的大战:你使坏只是因为别人在使坏,别人先坏是因为怕你会使坏。假如你的竞争对手都在逃税漏税或行贿受贿,而你不偷、不漏、不贿怎么活?你的高尚会成为你的墓志铭,你的超前会使你成为“革命先烈”。你又如何能有机会笑到最后,笑得最好,并且进入《福布斯》富豪榜呢?
因此,中国转轨时期的财富积累可以说是天生带有特定历史条件下的胎记,有着转轨时期与生俱来的原罪。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也许多年以后,我们终会承认这个现实,并且称之为“不得不付出的历史代价”。
民营企业是中国的希望,民营企业的成长包含了中国制度创新的巨大成就,包含了企业家的辛苦与心血。但要是还历史以公道的话,我们不应该隐讳许多民营企业的发迹同样带有深重原罪的色彩。这就是中国转轨期的严酷现实,这也是几乎一切发展中国家(如“裙带资本主义”的东南亚)难以避免的副产品。
由于“转轨富豪”往往也是“问题富豪”,《福布斯》执意让他们浮上水面,就无异于让他们成为靶子,让税务部门、社会监督、新闻媒体等强烈的阳光直射其上。这时,中国脆弱的“问题富豪”就好比是脆弱的植物,能够经得住如此这般的阳光雨露吗?希望能。
一个对富人有益的忠告是:中国的市场经济转轨航船正在徐徐驶入法制化、规范化、完善化的轨道,因此富豪们除非赚取阳光下的利润,否则财富背后将永远拖着一根原罪的尾巴,就会像《百年孤独》中那个长出猪尾巴的孩子。而《福布斯》将永远是“烧烤”富人的一个大火炉。
一个唯物史观的思考是:历史是不能清算的,也不可能漂白,要想清除一切原罪,就好比是要将木炭洗白。因此,政治家们应高瞻远瞩,在适当的时候甚至可以施以“收入大赦”,也许会是明智的选择。就像小布什,对于做假账的美国CEO,一概既往不咎,但自颁布法令之日起,则要求把手按在财务报表上起誓:如有虚假,甘愿蹲大狱!
(作者系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博士后研究员)
企业是一个复杂的系统,这就如同一个车轮,轮轴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轮辐就是这十几个因素,轮辐的外围构成...
这是一支煤海劲旅,在世纪腾飞路上,他们万里扬帆、风雨兼程;依靠科技创新、管理创新,这支丹心相映、众志...